[随笔手札] 2012.4.8 暮春射柳乌衣断雪

本帖最后由岂梁于 2012-4-8 20:3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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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得早，天还是幽蓝幽蓝的。洗了澡走到阳台，翻身坐上围栏。假如不往下看，离地十几米也不会觉得单几寸立身之地有什么局促。碧云天，好几户人家的瓦片上停了黑索索的鸟，叫个不停，很吵很好听。隔壁那妇人一向早起，在井边洗衣，伴着间歇的咳嗽，静寂的凌晨也有万户捣衣声的阵势。
快入夏的天亮来飞快，不过出了几个神，天色已褪得浅薄。工厂里守夜的人陆续闭了灯，眼见那条公路开始有车飞驰。这是四月。不知穿哪样衣服，行人穿衣厚薄亦大异，最难将息的四月，江南正好。而你最爱七月，在我同学录上写。没有半句后续说明，但已足够我易志，不管它暑气蒸足，流火扑面。关于七月我造了许多幻想，第一声蝉鸣在你我漫不经意的哪个投足里永远逝去，惹来长达一个夏季的聒噪。回形廊前的玉片风铃也唱大风起兮，叮咚叮咚如阶前雨滴。长长的並木坡道落英缤纷，落满行人肩头，我如果走上去，或许也能接住一朵。我只在他方探望探望，让你看看世界不是每处都凄凉，得你惊讶一眼。
我战战兢兢地捧着这些幻想，忧虑了快半年。梦里数次梦到他们应允，致我弯下双膝说着郑重到自己也想发笑的感恩戴德，以及一定结环衔草涌泉相报的誓言，流下谢主恩典的泪水然后醒来。只有眼泪爬过辉煌的梦境翻进现实，令我乍然惊醒，发觉不过美梦一场，依旧是我一人盲目，作壁上观的并没来牵我的手和我结盟。可是梦里真开心啊。
我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知道一直到终点，已经是我再三拖延的最后一刻，他们还是不愿施与，那么我改以麻木而快乐地度日。这一年份的忧虑本是我白挨了。往昔我乐观作想，他们会再慈悲一回，而难以置信有一天，当真对我的事撒手不管，坐等我高举白旗时，始温柔宽宥说，早让你别瞎忙活了，然后递给我一碗温热的粥。原谅我大逆不道，只想把它砸向白墙，让它在愤怒的视线里粉身碎骨。我愤怒自身对他们一腔天真热忱的希望，以为人心甘甜如橘生淮南。其实岁月如手，生生将血肉重塑，淮北之枳，已磨得水火不侵的冷硬，看轻了热血，看淡了梦想，看没了小辈。不会轻易开恩。
到底是虚长了几岁，才仍心存这么多误以为。
而走投无路是，你抬头四顾时身边满是人影，却没有一束目光肯与你对视，使你只好再次踽踽出行，但心中已仓皇明白，怎么也是填海的无用功了。我终于明白这感受，却不能在你明白时，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于是我无法不缅怀与歆羡，那个替你抹去阴沉眼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