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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一闪,伸出手用力的扯了扯我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既然是游戏,那我们就来定个规则。我们不可以喜欢上对方,如果谁爱上对方,这个游戏他就算输了。另一个人一定要离开,算是惩罚。”
他的眸子终于变成了淡淡的褐色,刚刚的亮光就像是流星一样,在天空闪过之后马上就被黑色的天幕掩盖掉,不留痕迹,怎么可能留下痕迹。
他嘴角的笑意终于变的越来越清晰。
我是个GAY。
我的意思是我是个男人并且我只喜欢男人。
要是林知道我现在的想法,一定又会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用力的扯我的头发,骂我“白痴”。我喜欢他的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半开的花朵,没有含苞的羞涩,没有盛开的纵情,只是淡淡的,不带香味,但发出胀裂的声音。没有感情色彩的的表情,可是我在他的淡褐色的眸子里看见了流淌着的悲伤。
为什么会悲伤?为什么?
凌是我的最后一个玩伴,在NIGHT CAT BAR认识的。很清爽的一个男孩子,有让人琢磨不透的脾气,睡在我旁边的时候喜欢用手扯我的头发,平时却手都不肯让我握。但是,我爱他。是的,我爱他。
以前常去的那家GAY BAR叫“夜猫”,很冷的名字。我想老板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也是怀着这种冰冷的心情。这一群被正常社会伦理所排斥的人们,感觉上就像是永远躲在阴暗潮湿的的角落里。
那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我们在酒吧都彼此认识,只是并不说话。那时我和他都很出名,并且被那些无聊的人排到那个无聊的“最想******”人选并列第一的位置,大家都说我们很配,契合指数绝对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对于这种无聊的设想,我选择了一笑置之,凌似乎也不以为然。不过说实话,那时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男人的确很多,所以我们的床伴换的很勤。
我觉得我很佩服那时的自己,对谁都可以说“我爱你”,只要顺眼的都可以上床。我的感情就像一个水龙头,打开它可以流,关上它可以停。随时可以开始,随时可以结束。随时。
我很高兴接受别人的投怀送抱,可是却总有一双眼睛让我觉得不舒服,那是凌的眼睛。从我第一次出现在酒吧里,那双眼睛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跟随着我,带着哀怨。每次当我抚摸别人的手指时,我总是感觉凌的眼睛越过人群,灼灼的射向我的后背。可是那不是滚烫的注视,而是那种似有似无的张望,凉凉的像是蓝色的水波轻轻的抚在背上。等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总是看见凌在和他旁边的人说笑,有时他对上我的眼神,他就会露出一个笑容,带着轻蔑。我不喜欢他,可每次总忍不住转头。
在上世纪的最后几秒钟里,坐在酒吧这头的我终于“逮”到了坐在酒吧那头的他射向我的哀怨眼神。我想我是不是要感谢酒吧最后的这个“接吻”的节目呢?在最后大家互相亲吻的时候,我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坐的很远的凌,心里隐隐的觉得他应该会看过来。结果,他也没动,那种眼神于是终于还是被我“逮”到了。对上我的眼睛时,他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换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很多年过去了,当我再次回忆这个情景的时候,仍抑制不住像那时一样激动的浑身颤抖,就像是听见了某种齿轮发出的声音,咔嚓,咔嚓……
慢慢走过来的凌,就像是一株正准备开放的植物,微微的颤抖着纤细的身体,沉默的,倔强的忍受着即将绽放的痛楚。
我有一瞬的失神。
他走到我面前停住,抬起手中的玻璃杯在我眼前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仿佛是他的眸子。我听见了细碎的液体撞击玻璃的声音。
“喂,龙,喝一杯吧。我们已经对视了一个世纪了,值得纪念一下哦。”
我慢慢的抬起了手中的酒杯。一个世纪啊,听起来好像是很长的一个时间概念,有宿命的味道。
然后顺理成章的,我们发生了关系,在他家。
很小的房间,但是却很整洁,完全不像一个男孩子的房间。他一个人住,我觉得很惊讶,看他平时优雅的举止,我总以为他一定是纨绔子弟,至少也应该出生在中产阶级的家庭。可事实是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那天晚上我们玩的很尽兴,前后做了很多次。整个过程林都没有发出声音,并且微微的有些抵抗,但是当我在他体内释放的时候,我就会听见他小小的吸气的声音。可爱的声音,就像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贴在嘴唇上有接吻的感觉。
我在天快亮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去。凌背对着我,倔强的不肯让我给他睡前的亲吻。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他。
“我爱你,晚安。”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怀中的身体小小的振动了一下。但是我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终于跌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里,我们站在一块巨大的向日葵花田里,满眼的金黄。凌笑嘻嘻的转过头来看我。“我们永远站在这里,好不好?”我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却发现不管怎样都够不着。那些向日葵忽然一下子就全部变成黑色的了,绝望的黑色。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林还在睡。他的脸终于还是靠在我的怀里了。林的皮肤很好,这是我凑进看过后才发现的,白且细腻的的皮肤,像是牛奶。因为白的关系,林眼睑上的血管很清楚,青色的血管,纵横交错,构成诡异的纹路,像是蝴蝶在飞翔的感觉。我忍不住轻轻的去亲吻他的眼睑。
这也变成了我以后的习惯,每次看见熟睡的林,我总是要去吻他的眼睑,他也总是在这一吻后醒来,嘲笑我,说我有“恋眼癖”,然后我就会笑着一路吻下去。
我们的第一次,在林醒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们一个可以继续下去的理由,以及可以全身而退的完美假象。他说:“既然是游戏,那我们就来定个规则。我们不可以喜欢上对方,如果谁爱上对方,这个游戏他就算输了。另一个人一定要离开,算是惩罚。”说完这些话后,林就开始笑,轻声的笑。可是我觉得悲伤,为什么?
上班以后,我就不去那家GAY BAR了,只是偶尔下班比较早的时候会开车过去,在旁边的咖啡屋买上一杯红茶,一杯咖啡,然后慢慢的把那杯红茶喝完,等到咖啡不再冒热气的时候,再起身离开。这是我和林的习惯。在我和林频繁的开始约会后我们都会在隔天下午去那家咖啡屋,他点一杯咖啡,我点一杯红茶,等到林的咖啡不在冒热气的时候酒吧也开始营业了。记忆里还是清晰的下落太阳的金色余辉,我总是很长时间的看着他,林却总是转过头看着窗外。这时可以看见他的侧脸,漂亮的脸部线条,简洁干净,带着独立的味道。偶尔他转过头来看我的时候,眼神就会比以前的更加悲伤。但那只是一闪,马上他又会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过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损失,如果真能这样一直坐着,一直,这样就可以了。即使他不看我,但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天荒地老。每次听见那些最后因为苦等爱人而变成石头的神话时,我的眼睛就会开始灼烧起来,我就会想起那间咖啡屋,金色的落日,林的侧脸以及那一瞬的眼神。
凌准备出国留学。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年,他坐最早的那班飞机离开。我还是去送他了。他仍旧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用力扯了扯我的头发,之后就进了安检。最后,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那种眼神,哀怨的,蓝色水波轻轻荡漾的感觉。整个过程我们都选择了沉默。沉默的让他带走我的一部分,静静的听着身体被撕裂的声音。那时我仍在想,只要他肯转过头来对我说声再见,我绝对会拉住他,让他留下,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让他留下,即使……即使他不爱我。可是沉默掩盖了所有真相,所有,不留痕迹,怎么可能留下痕迹。我想,我终于输了这个游戏,并且输的很彻底。
在 林出国的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改变我一生的信。
龙:
请允许我仍旧这样叫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还记得我们玩的那个游戏吗?其实刚刚知道你的时候我很嫉妒你,你拥有一切我没有的东西,朋友、名誉、金钱……虽然我一样受欢迎,可你知道那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么?大家都不说,可是我知道我和男妓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游戏最初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你,可是到最后输掉游戏的人是我,并且输的很彻底。当我告诉你我要离开时,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原来赢家是我。既然是游戏,那么就要遵守规则,我不想告诉你,我怕我承受不了最后的结果,所以我自己选择离开。还记得进安检的时候,其实我在想如果你对我说声“再见”,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来,即使你不爱我。可是你没说,我想游戏就是这样要遵守规则才能继续下去,该惩罚的还是要惩罚。写这封信只是想告诉你在我心中隐藏了十年的话,我爱你。
林
我轻声的笑了起来。我终于知道了原来笑声的背后可以隐藏那么无奈的心情。
几年前,我和一个叫林的男孩子玩了一个游戏。几年后,这个游戏葬送掉了我们一生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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