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一场相濡以沫的幻觉。。。。超感动

beckshaw

十一月五日她起床刷牙时，看见自己吐出的牙膏泡沫是红色的。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长期以来的吸烟以及不规律饮食，导致的是身体机能的混乱。已经不能正常的代谢，于是只能这般的警示。稀疏平常的红她却突然感到惶恐。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今天使用的是普通牙膏，而不是草莓牙膏。突然，一种真相被揭露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与文认识已经有接近一年了，一月一日她跟随朋友出席他的生日餐会时。她看见一个笑容温暖的男子 与身边面目不明的男女祝酒谈笑。她是一个多么渴望安稳的女子，可是父母离异，家庭动荡，让渴望永远只能企望。于是，她一瞬间被那笑容击败。

她走过去，手中抓了杯朗姆可乐。对他说，生日快乐。他直视她，谢谢。并调侃道，我喝威士忌，你喝朗姆酒加可乐，这杯酒我未免也喝得太亏了吧。她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不胜酒力或者是因为他那一席话。

可是，他却转身走开。她低下的头抬起时，他已经在宴席的彼端跟别人谈话。他的手搭在一个妖娆的女子腰间。那一瞬间，她有个错觉，觉得他得体又温暖的笑容下，肯定隐藏着一些苍凉的东西。她害怕，可是却认同。像她这般一个诚惶诚恐的女子，读书时过着动荡的生活。毕业在一家报纸担任前线记者，继续学生时代的动荡。只是以往对于物质的匮乏已经好转，可是对于情感的渴望一直存在。她始终孤独，她知道。


1

她在报社茶水间问初。我是不是很没女人味？

女人味如果是大片波希米亚大片混搭，夜半蕾丝诱惑。那么，你算没有女人味。

初，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他没有回答，笑了笑，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在难得留在报社不用跑前线新闻的日子里，总爱在茶水间冲很浓的黑咖啡，然后驻足在这家著名的报业集团大楼的落地窗户旁。这样子，她认识了也爱喝黑咖啡也爱在窗边逗留的初。

初是编辑部同事，同性恋，未婚，喜欢用HUGO的香水。第一次，她就注视到了这个男人，衣领干净笑容温和却眼神深邃。

你们同性恋男子选择伴侣的条件是什么？

相濡以沫。

你不觉得这太奢侈了吗？

对，或许太奢侈。但是对于我而言，因为现实，所以我还尚有目标追寻。正因为这是求不得来的，所以我能以更直接的方式去衡量我的得失。

你是指一夜情吗？

婷。我的好同事。你问得太多了。初转身背靠着玻璃窗，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几分钟，或许是几秒。她也不知道了。自从开始吸烟以来，她的时间感就越来越弱，常常会把凌晨两点当作傍晚七点。然后去便利店买盒饭当晚餐。

初走向流理台，放下咖啡杯。转身冲她笑了笑。笑容温和得似乎从来没有波澜。

她知道的，他一定有故事。每个人都有故事。


2

她下班后走去便利店，神使鬼差地买了2瓶朗姆苏打酒，又神使鬼差地拨通了上次餐会后，大家礼貌性交换的卡片上某一个号码。

文。你好，我是上次你生日会上那个喝朗姆可乐的女生。可能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不如一起出来吃个顿饭。

电话那端传来办公室嘈杂的声音，以及爽朗的大笑。我记得你，何曼婷对吧？时间？地点？你定。

就今晚。但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无法定夺。

那好。1个小时后，在财富广场等。

她说OK，挂了电话。笑笑。原来自己就身在财富广场。或许，他们之间的公司距离得很近，又或许每天他们都搭乘同一班地铁上班，只是他们没有彼此留意而已。

她推开门，走进STARBUCKS。点了杯泰舒茶，安静地坐着看天色渐渐黑暗。她已经不想喝咖啡了，她不想让初次单独见面的男子看见自己的面容憔悴。就好像大学阶段偷偷坐长途汽车去隔壁城市会见网友一样，精心打扮。

一个小时后，他们坐在湘菜馆里。他神秘的说有礼物要给她。拿出来，是两支朗姆苏打酒。她也从随行大背包里面拿出两支相同口味的来。他们相视而笑。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并没有谈及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晚餐结束，他结帐。她叫住他，我们AA。他笑道，这是我对待女人的方式。她说，这也是我对待男人的方式。他顺从，接过她递过去的那张钞票。

不知道那晚上餐厅里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与身旁一个被着印有某传媒集团LOGO的背包的牛仔T恤的长发女子微微争执。

她不在乎了。就好像在她六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她跳河，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去，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救起来。


3

窗外下着暴雨，这个海边的城市每个夏末都会在一阵闷热后迎来一次台风的洗礼。其实除了下雨，她都喜欢台风带来的一切。慌乱的人群，拥挤的地铁车厢，互相埋怨的夫妻，跟男友赌气的小女生。更喜欢过后它带来的洁净，使人愉悦。

报社的人都因狂风暴雨无法离去而聚集在公司里。愤怒的情绪围绕着这堆高级知识分子，因为这天是中秋。她游离在人群之外，埋头处理今天拍回来的照片。家庭的概念已经与她无关。她没有什么人与事可供牵挂。即使深夜脑海里无意闪现的一些笑容的碎片，她已经忘记是从何而来。有时记忆恍惚是好事。

MSN弹出对话框来，是初。

今晚，一起吃饭吧。

看这情况，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我知道公司后面有一家很不错的湘菜馆，而且跟地下车库是连通的。要不，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在车库会合？

湘菜- -"...

怎么了。不喜欢么？

不，这会让我想起一个人。跟你一样笑容温和的男子。我在想，你们这些干净的男子是不是都喜欢那些刺激的食物？

我不知道。我嗜辣。而面容干净的男子，往往是GAY。

两人关了电脑，同时站起来。办公室上空的空气已经因吸烟和喧嚣而浑浊。她感到窒息。


4

一如意料中的，湘菜馆满座，需要等位。她抚摸他的衣领。纯棉的料子，洁白的似乎靠近就能闻到洗衣粉的香味。那一瞬间，她有幻觉，想嫁给这个男子。

初。我看得出你这件衣服很贵。

我喜欢物质，虽然空洞，可是给我带来的填充感却比任何东西都要强烈。所以我拼命赚钱，给自己更好的享受。

似乎我没有问过你家庭的情况。

父亲自杀，母亲经商。年岁渐大，衣冠需继。所以我选择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城市。因为我不想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那么你母亲会介意你与一个普通的接近贫困的家庭的女子结婚吗？例如我。

初顿了顿，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也是我不想要的生活。

她看见他认真地表情，忍不住发笑。他也笑了，牙齿很白，眼神清澈，笑容干净。

她看见初背后出现的文，突然笑容僵硬。他身旁跟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子。缓缓走向收银台。她看见他拿出钱包。他结账。是他结账。这是他对待女人的方式。或许，那个是他的女人。他们一定有着很体面地工作，或许还开始一起开始供房……满脑海都是他。连服务生叫号都没听到。

身旁的男子推推她。到我们了，可以去就座了。

她，总是被笑容干净的男子吸引。然后不可自拔。无论是文，还是初。作为朋友，或者作为别的什么。她知道，有时真的只能怪是宿命。


5

那晚她喝醉了，是初送她回家的。他只听见她嘴里喃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他无法听清她说的是什么，象是一个嘴巴里咬着大块雪糕的小孩子，有少许因为冰冻而产生的暴跳，有少许因为舌尖被满足的愉悦。他看见她念出那个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节时，因为酒精而熏红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极少如此。

她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初早已经离开，床头柜有张纸条。

“婷。是我送你回来的。雨停了，我也该走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明天可以不用去上班。我会帮你跟主编告假。初。”

她挪了挪身子，发现自己的腿动弹不得。她探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流着血，那些鲜红的液体逐渐从她身体里流出来。而她却浑然不知。究竟是被酒精麻木了，还是被生活麻木了自己。

床头柜上的台灯已经被打碎，她不知道究竟是有宵小入屋还是自己醉酒后不慎撞落。她只知道对于生命的恐惧突然充满了她的内心。

童年父母吵架。婚时亲友送的镜子被父亲作为泄愤的工具砸在母亲身上。那些透明反射的物体，扎进母亲身体里，母亲的血液流在身上。她那时只敢躲在落地衣柜里看着母亲的眼神。无能为力。可是她竟然在这一刻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母亲当时的绝望。究竟是什么样强大的力量，可以让母亲支撑过那一段时间。母亲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她，她丈夫是她唯一的支柱。可她也记得母亲当时是怎么样被自己唯一的信仰煎熬。她也记起了，母亲带她去跳河的那个傍晚。喘急的河水涌入体内，有多么的恐惧，以至于当时睁眼看见自己下沉而无能为力的绝望。

她知道，她要活下去。拨通了电话里第一个号码。只说了句。救我。然后晕了过去。


6

她醒来时，身上盖着医院洁白的床单，身边空无一人。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死去了，所以在天堂纯白的床上躺着上帝的接见。只是，如果自己曾经迷信撒旦。是不是会被处罚。此时洗手间传出冲水的声音。接着是门推拉的声音。是初。

她问。这里是哪。

这里是医院，不是天堂。

是你送我来的吗？

不。是他。一个叫男子。文。他送你入院，支付押金。后给我打电话。因为你电话本里唯一用昵称代表的人，是我。

他或许觉得，你是我男朋友。

婷。男人有时直觉比女人敏锐。

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他在哪？

他走了。公司急打了好几通电话呼唤他。他才不得不回去。他说，晚上下班后会来探望你。

她突然沉默，低头。

初背过身去，手指撩动病床前花瓶里的白色马蹄莲。安静地说。那个的确是个漂亮的男子，有着十分适合用来接吻的嘴巴。

她望着身边的男子。开始怀疑，男人的直觉是不是真的比女人敏锐。因为她分明看见他颤抖的背。


7

她三天后出院了。出于自己的坚持，以及不希望耽误工作为借口。但她已经无法出外勤去跑前线新闻。

文开始每天开着车到她租住的公寓楼下接她上班。然后每天下班后开着车送她回家。外人眼里，她交了个多金的男友。尽管她在公司并没有多少个朋友，但是绯闻还是传开了。

她站在茶水间的落地玻璃窗前又开始恍惚了。她总以为自己是个有足够坚定的女子。但是在蜚语中，她却有种他是她男朋友的错觉。而在流言里，她也第一次感到了幸福。就好像是个溺水的人，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身边流经的每一样物体。哪怕是棵稻草，哪怕多么空无所倚。至少，在这种幻觉里。他成为了她的稻草。

她恍惚中，看见楼下初从文的车上下来。她恍惚中，想起了初提过的高中密友。她恍惚中，想起了文钱包里的照片。

她恍惚中，明白了文的隐忍，明白了初所说的相濡以沫。

是日。十一月五日。初二十五岁生日。

beckshaw

“她站在茶水间的落地玻璃窗前又开始恍惚了。她总以为自己是个有足够坚定的女子。但是在蜚语中，她却有种他是她男朋友的错觉。而在流言里，她也第一次感到了幸福。就好像是个溺水的人，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身边流经的每一样物体。哪怕是棵稻草，哪怕多么空无所倚。至少，在这种幻觉里。他成为了她的稻草。”


曾经   我自己就有这种稻草的感觉。。。。让人窒息啊

rockonfire

文章有点太深了……

beckshaw

恩    细细品味吧   呵呵

小雨滴

日本电视剧【同窗会】里也有这样的镜头，女主角被妈妈带到海里想一起自杀，后来和一个同志结婚了，但是她很理解他。

barrowman

为何最幸福的瞬间从来不是身边那个给予的？

Ismael

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

C-W

LZ在读高中吗?
:s05 :s05 :s05

beckshaw

我大学都快毕业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