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晚风

初夏时节的天气像母亲襁褓里的婴孩一样脾气不定，太阳和阵雨轮番肆虐，把人的心情弄得烦闷。
今天足够幸运，从早到晚是一整天的凉爽。
晚饭后的夜风从窗口抚来，风里杂着花草和泥土的味道。
在晚风的亲吻中，K又想到了他。这种一瞬间的行为不是有意为之，在某些时刻记忆会猝不及防地涌现，像是间歇性发作的头痛一样，已经困扰K很多次了。
这是第几次想到他了？K在心里暗自思忖。分开已经三年，内心清楚已经走了出来。只是在这种说不出的时刻，他的影像还是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决定今晚出去走走。

K居住的小城很是宜人，他最喜欢的是居于城市边缘的小河。那是一条长江的支流，终年长清，对岸是布满柏树的山峦，树的影子在河水中摇曳。
河岸的风凉爽温柔，K很是沉醉。每一次出来散步都很愉悦，他认为这是河流的魅力。他喜欢河流，不是那种奔涌磅礴的大河，而是故乡这样恬静婉约的小河，悄悄地从人们的生活流过，把琐屑和烦闷带走。K希望以后居住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河流。

散步的时候还是想起了他，但K并不因此难过。分开这么久已经能平静从容地面对有关他的记忆了。
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初夏，初吻是在那条路灯昏黄的小道，夜晚人烟稀少，只偶尔有小猫从草丛经过......
K在心里思忖这些细节，如同欣赏旧物一样，带着回味的态度。
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K已经难以想起来了，只记得表白的那一天他唱的是《露丝玛莉》
歌词K依然熟记，“如果他这样动人，何以不可以对他一见动心，就似本能，连提名字也觉得吸引”。K听到他唱的时候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脸上带着幸福地微笑。
走在路上K轻声地哼起了这首歌，在微风中浅吟有种说不出的自由感，就好像短暂地逃离了世俗，这是他心里很想要的东西。

想起第一次做早餐时的场景。当时K早早地起床，却因为混乱而忙碌了两个小时，最终因为水加的不够把粥熬成了米饭。他睡眼惺忪地起床时看到厨房的乱景，不自觉地大笑起来。
每天夜里睡觉K总会说梦话，有时候甚至会大吼大叫，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很多次起床时他都会吐槽K昨晚的胡言乱语。
成熟稳重的他也有诸多滑稽的时刻。
在一起的第二个情人节，他早早地准备了K的礼物，是一件男士风衣。K穿上的时候，衣服的下摆已经到了脚踝处，看起来像是偷穿父亲衣服的孩子。
还有他第一次敷面膜的时候，面膜纸把他的眼睛全部遮住，两个窟窿眼被敷在了脸颊上，这是K记忆里印象最深的画面，当时他笑得把敷好的面膜也掉了下来。
脑海里的影像就好像回放喜剧电影一样，很多的画面都令人捧腹。K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

有人说喜剧的本质是悲剧，和他的故事是否应证了这个说法呢？
在一起四年，其间面临着无数崩溃走不下去的时刻，彼此都勇敢地挺了过来。但仍敌不过世俗最沉重的一击。
当他告诉K要准备结婚的时候，K的心里像是被闷雷击中一样，痛到昏厥。那种痛是突如其来的，做不出任何抵抗。
他想要K陪伴在他身边，世俗里是朋友，世俗外是情人。
这不是K期待的生活。他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但他不愿妥协。
分手来得很快也很彻底，他在七天后搬了出去。

分开后的那一段时间，K心里每天都在经历世界的崩塌。
不自觉地想起四年的时光，不自觉地回忆相恋的场景。就像是象牙塔里的孩子被迫流浪一样，没有真正成长就需要历经风雨的袭击。那样的疼痛是K第一次经历，触及心扉，难以忘怀。
但时光悄悄地会治愈伤口，K也从当时地深渊里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在河边荡了两个小时。夜已经很深了，先前散步的人群也逐渐稀疏。
这时候的路灯很亮，树的影子在昏黄的灯晕中摇曳。这是夜风在轻吻树叶。
今晚的一切都令人愉悦，风，河流，以及关于他的回忆。
K心里的恨意已经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是对他的心疼。对世俗的妥协能否给他解脱？道德良俗里他能否获得真正的幸福？K希望这些答案是肯定的。

回去的路上K又哼起了熟悉的那首歌。
“如果他这样动人，何以不可以对他一见动心......”
今晚的晚风真是温柔，K进入了舒适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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