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手札] how i met you 一均

高中寝室，是分门别类的。
对于贫困生或者家庭经济条件并不见得宽裕的同学，住在公寓楼层的最高层，更别提空调热水了，但是每学期80块钱。
这样，我跟一均就成了邻床。

高中，对于他这么一个人只能说走得不近不远。甚至于没有什么好感。
高高个子，再加上平日里总是板直着背脊，显得高大；方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不近视，视力还颇好，五官端正；手很大，关节处有些小茧，但有棱有型；整个人显得特别阳刚。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至今还揣摩不透，只依稀记得曾经这样一句话，你觉得我不好，只是你还不太了解我。
而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们俩正在吵架，更确切地说应该只是单方面地吵架。他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意思。而事件起因，是由于他直接用他的钥匙就打开了我的衣橱。当然不是无意为之，他总喜欢翻我衣橱中我自己的书籍，日记等等来看。而且总是喜欢在我面前翻我的东西，一一翻阅，棱棱角角都会看得仔细，而且口中还会大肆评论道，高考了还看这些小说云云。最受不了的是其中还包括我的日记，还不忘评论一番。我最后几乎快要抓狂。咆哮着，将我所有东西一股脑扔进衣橱。但是所有的举动都是无济于事的，下次他仍然照看不误。最后，都是我丢盔卸甲。好几次都有海扁他一顿的冲动，但是我绝对是干不过他的。因此罢了。
这样的一个相识，怎么也不会让人愉悦吧？
每晚，10点30熄灯。对于高中生来说，其实这个信号的含义越来越没有什么意义。几乎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装备，充电电筒。如果，晚上不继续学习到11,2点只能够说明你还不算是要高考的人，除了他。
他，每每总是第一个准备上床的人。似乎生物钟在作用，都不用看表，他就知道什么时候他该要洗漱了。在熄灯时刻他都已经把自己窝在被窝里，睡觉之前还不忘评论道，你这白天中午拿来睡觉，晚上这么勤奋地看小说，第二天上课犯困，中午又睡觉，晚上这么勤奋地看小说，拆东墙补西墙，得不偿失，并且使着个电筒还浪费资源。自觉有理，可我那是个火冒三丈啊。你睡你的觉，我哪点挨到你了？你不学习，不意味着别人不学习，你这人怎么这么酸葡萄心理呢？当时，我口口声声或者潜意识都告诉自己要是能考上个军校就好了。
高三的教学楼，处于校园一角，背后是个小花园，更是幽会的场所，环境宜人，但是校领导更原因相信某某人说过这个地方风水好，高三学生安在这里，保证高考上线率高。这可苦了我们每次中午抢饭，总是拿着饭盒一路飞奔校园另外一角的食堂，并且还要给好几个同学占个座位。待我们终于慢慢悠悠吃完了饭，顺道走到了图书馆外围的报刊亭，总能看见他雷打不动的，每天中午一手端着个饭盒，斜歪着个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报纸，偶尔还不忘扒几口饭。那模样说不出来的几分可爱，但是我心里嘀咕吃个饭不好好吃，那算是个什么样子嘛。中午，在回到寝室的时候，他已经占据了厕所，这也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中午饭毕他一定会在寝室出恭，要是这个时候谁想进厕所都是不行的，因为只要是我们寝室的都知道里面是哪位蹲神。舒坦之后，我已经正襟危躺，准备午休，他每次也都是直接坐在我的床边，翻我书桌里的书来看。这有一个阶段，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云云，哟，又睡觉了？我就说吧，晚上不好好休息，白天这就拿来睡觉。或者还不忘调侃一番，今天中午又是美女如云嘛。一路上欢歌笑语，好是春光啊。你到底跟几个女同学一块儿吃饭啊？我这到底是碍着谁了？然后就是气嘟嘟跟他理论一番，你不休息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不休息?谁像你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或者就是气嘟嘟直接转过身去，当然也终是不能眠。后来，每天中午我依旧躺在床上，他也依旧只是坐在我床边随便乱翻我的东西。不过他不再嘴贱，我也只是喜欢握着他的手掌睡觉，那时候就感觉他的手原来这么大，并且还有些手茧。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这人近乎木讷。一年365天，也就每个季度理一次发。冬天是齐眉长发，夏天直接是个寸头；一年365天，穿的衣服总是那么几套，蓝色仔裤被洗的有点泛白，冬天也不穿秋裤，夏天更直接是每天洗着冷水澡；他，洗澡总是在周日。周日一回到寝室听见浴室水响，不用想那一定是他在洗澡，雷打不动。后来我们一块洗澡的时候发现他洗澡总是有着千篇一律的步骤，刷牙，洗脸，洗头，搓澡，先搓脖子，胸脯，手臂，腹部，大腿，小腿，屁股，背脊，私处。然后再抹上香皂，重复两遍。日后，我们总是一块儿洗澡，我也赖着跟他一块儿洗澡。让他给我搓背，可总是我都已经洗完了两三遍了，他的工序都还没有进行完毕。后话。周日晚上一定会洗衣服，而且感觉他洗衣服就跟衣服有仇似的，眼露凶光，咬紧牙帮，狠狠搓着衣服，你就能够听到他那有节奏的声音，头条有理，怎么搓洗，拧干，晾晒甚至挂衣服的方式自有他的一套工序。他每天起床总会把床铺的平平整整，似乎是军训遗风，他一直叠着豆腐块，以至被子上都有了楞子，苍蝇在上面都要劈叉，蚊子都能够打滑。若是谁在那传言坐出了个屁股印他总是会用手抹去，恢复平整。当然一般也只有我才去他的床边捣乱。晚上熄灯他睡觉总是只露出一个脑袋，将自己窝的严严实实。这时我总爱去整他，或者干脆就赖在床上不走，说今晚就跟你睡啦。他块头自是不小，单人床挤下来也是够呛。他，刚开始还是一百个不愿意，我却愈加嚣张。后来不搭理我了。我自己都会无趣回到自己的床。因为实在挤得够呛。他洗漱总是把毛巾搓得哗啦啦响，弄得一地的水。然后还不忘把毛巾撑得展展的。方方正正挂着。

一次周末玩笑话，我邀他去我家，哪知道他直接掉转车头就跟了上来。我当他只是玩笑，更是吆喝着。就这样他就真正一路跟到了我家，甚至于在进门之前我还以为他会突然掉转车头往回骑。可是，就这样他就突然造访了我家。向妈妈介绍这是一均，妈妈自然总是听我口中提起，好话坏话参半，热情招呼，本来住校周末回家一趟就是为了改善伙食，这妈妈又加了两个菜。餐桌上有说有笑，还不和气。就像是一家人。妈妈也识趣，留下我们两个人，免得说话尴尬。别看小子平日里大大咧咧，跟我妈妈说话真是一板一眼，大动作没有一个。客气得不得了，让我忍不住发笑。平日里跟食堂有仇似的，今日吃了两碗就搁下筷子还不忘称赞一番妈妈的手艺，自是讨得妈妈的喜欢。饭毕，乡村也没有什么节目，倒是他提议何不去逛逛田坝。正是仲夏，竹林竹叶婆娑，随风摇曳，偶尔旋落几叶，参差落下斑驳的竹影，微风过境，好不惬意。我俩绕着一条小河边，走着，他还抓了只千牛子。那家伙一只大颚，呜呜呀呀，两根长须，招摇得很，我是不敢抓。他，倒是玩得不亦乐乎。田埂算是踩完了，有我却说着我要送他回去的话，并且还不忘解释到周末午饭了都没有给家里打个招呼，父母该是要担心了。他却一口坚持说我在下逐客令。
高考前突袭5·12地震，心也被震碎了，寝室宿舍更是被震出了几条纹路。我们，之间也随着寝室的变换少了点当初。我跟同学在外合租了一套房，他是依学校被安排到了一个大教室座位寝室。他，依旧会每天中午端着个饭盒在报刊亭歪斜个脑壳，偶尔不忘刨几口。

但是，故事远没有就这样结束。
不出所料的，我所谓的军校梦不过只是个梦罢了。在每每往返于学校公告栏之间时，不经意发现小子是提前批次，被XX空军学院录取。时间有点断点，因此我都甚至都理不出点头绪。喝？他这就上了军校了？我好生欢喜。可是就在我同样迈上北上火车的时候，我仍旧没有过他的消息。
大学生活开始了，开始得有点措手不及。
直到某此的一通电话，一直到现在每月必有的一通电话。大学，突然接到了他的一通电话，真是欢喜得莫名其妙。聊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居然记不住我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直知道一点，他的是军网，电话费便宜我也就不推辞了。漫天漫地聊了下去，似乎要将高三之后所有的话一次性地说个清楚，但又怕于以后没有了话说。他，向我一一详述了高考之后怎么没有来得及通知我，在接到通知书的时候第二天就准备东西买票上火车了，因为他们提前开学了半个月。开学之后，在军校是怎么接受军训，每天的体能训练等等。让我不禁又做起了梦。想象着他现在穿着笔挺的军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蓝色的军装。天空的颜色。我还知道了11·11原来是空军建军节，笑话到你以后注定单身。他倒戏谑道以后我就直接养你了。我倒是得的安逸。
相约好以后每个月就给我打次电话咯，问及怎么知道我哈尔滨的联系方式时，他也是支支吾吾。我笑道，谁能够知道大学以后他唯一联系的高中好友原来只有我。
大二暑假，他参加了一个高校建模比赛，所以回来的较晚。相约好我去车站接他，他也不推辞。结果，倒是他先在车站等的我。2年没有见面。他，说不出明显的变化。骨子里却更是一种男子阳刚的味道。背脊挺得更直了，我一个劲地勒他脖子，谁让我长的没他高。我拿出我准备的礼物，他是相当欢喜。那是我从哈尔滨带来的套娃，一层一层，形容各异，我一直说要给他写封信，可是怎么都没有寄出。这套娃里面的每一个夹层我都写了一份，从我们怎么认识到怎么“认识”。看着他满脸洋溢的笑容，我却品尝到了一种被幸福的味道。他，邀我去他家。我本是要推辞，看他一脸期待。我也爽快答应。
一路上我们漫天漫地聊着，他更是想我一路介绍起他的过去，这是他的小学，这是中学，这条街是他小时候一通就能跑到底的，这村名字的由来，热情地不得了。一拐终于到了他家，远处就能看到他双亲站在自己竹林下仰着脖颈盼着呢。一均也是一溜小跑，又怕把我甩得太远。我跟上，见到他家条件自是不优越，父母也中年，身体却硬朗，脸都快笑烂了。一均大方介绍着我，父母也一点都不意外，看来我也被他常提起。走进他的卧室，依旧熟悉的味道。床单铺的平展，毛巾撑的方正。仿佛他就没有离开。中午，父亲硬是坚持要爷俩喝点小酒。一均爽快笑迎二老，好有心的小子。饭桌上有母亲一直放冰箱冷冻预留着的豌豆，就因为一均想吃个烂肉豌豆。好有心的父母。
那一天，我们一起逛了他家的田坝。可是他却没有对我下逐客令。更是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把我送到了车站。倒是在我车子启动之前他转身就走了，没有转身。挺着个背脊。我很高兴，幸亏他走的那么爽脱。

一路上，回忆着点滴。
终于明了“你觉得我不好，只是你还不太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