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uqianpei 于 2010-3-14 00:41 编辑
如果不说再见
是不是就可以假设你一直都在
然后我们就可以
一起走到永远
——裴梓
一
裴梓是个很乖很乖的男生，真的很乖，他会把老师交代的作业按时按量按质地完成，当他娟秀的字体布满整页的笔记本后，他还会仔细地检查一下有没有错别字，再小心地合上本子，轻轻叹一口气，表示安心。
因此，当裴梓收到某著名国际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没有人会觉得惊讶，这么乖巧的男生就应该到一个春天有微风微拂，夏天有细雨丝丝，且永远没有冰冷冬天的地方看棉絮纷飞。
裴梓走进那所学院大门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他一直不是个很有主见的男生。只要有那么个安静的地方，无论是大是小，给了裴梓，他就不会有丝毫抱怨地安顿下来。他一直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孩子，一个可以放心的非常优秀的男生。
我这么说他，不代表他就是个戴着副黑框眼镜，个子矮小，不知道周杰伦是谁的迂腐书生。恰恰相反的是，裴梓非常喜欢时尚的东西，他喜欢银色的戒指穿过银色的链子戴在自己的脖颈上闪烁；他喜欢用手抚摩耳垂上轻轻晃动的银色耳钉；他喜欢戴着斜斜的有着短小帽檐的时尚帽踩过宿舍楼前的大草坪，感觉阳光在自己头顶无奈的收回光芒；他喜欢穿及膝的新潮的风衣，还有时尚的的牛仔裤……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裴梓看起来in极了。
所以，来到大学的第一个月就有很多女生想走近裴梓，而裴梓只是微笑着保持着距离，他不善于和人交往，他只喜欢在自己的世界看天空，看云起云落。
二
那一天他唯一的朋友带他去听课，那个朋友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女生，她不喜欢裴梓总是呆在狭窄的小宿舍里，一呆就是一天。所以她拉着裴梓去听她上课，在这样的国际学院最有趣的就是可以体验当老师的乐趣，很多留学生来这里是为了学习汉语，只是简单地运用自己每天都运用的语言，就可以轻松地赚取生活费了，裴梓的这个朋友就是这样。
裴梓安静地坐在朋友的身边，听她讲课，虽然无聊，可裴梓并没有不开心，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坐着就好了。朋友的学生是个日本人，很可爱的小女生，认真地做着笔记。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朋友学生的肩膀，听他们用日语不知道讲了什么，裴梓抬起头，撞上那人的目光，那是个很健硕的男生，眼睛有点小，金色和黑色混杂的头发斜斜地立起来，耳朵上带着很多银制品，很高，比一米七六的裴梓高了一个头。
“你好”这是那个男生和裴梓说的第一句话。
“你好”裴梓点了点头。
男生和喷有学生又说了些日语，就离开了。
朋友学生用并不熟练的汉语告诉朋友，那个男生也想找个汉语老师。
朋友转过头来看看裴梓，裴梓轻轻地蹙了蹙眉，然后又轻轻地点了点头。反正也没什么可干的。于是，那天离开前，裴梓把手机号给了朋友学生。
三
第一次上课，裴梓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先问问男生想学些什么，可他却发现他们的交流十分困难。男生的汉语非常不好，语速稍微快一点点，最简单的句子都会听不懂，更糟糕的是，男生的英语也非常不好，裴梓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男生用他清澈的眼神望着裴梓，然后笑了起来，裴梓突然发现当男生微笑的时候，所有的阳光都会挂在他的唇边。第一次见男生的时候并不觉得他很好相处，可当他微笑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抗拒一个有着如此温暖笑容的高大男生。
那天的记忆已经远了，裴梓只记得男生说他的汉语很不好，老师辛苦了，这四年拜托了……
四年，当这两个字从男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裴梓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了，那么长久的时间，那么长久的一个约定，他是怎么决定的呢，怎么可以把四年的一部分时光托付给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呢？
裴梓那时候一定是笑了的，他觉得他真的很有趣。
男生叫方元，一个奇怪的中国名字。
四
慢慢地，裴梓习惯了怎样去教方元汉语，手脚口并用的教学方式是裴梓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慢慢地，方元也能够听懂裴梓说的简单的句子，甚至裴梓可以用正常的语速和他交流。
裴梓说“你很好看。”
方元会用很自豪的神情回他，说“这是当然的啦！”
裴梓笑着拍他的头，说他是自恋狂，而方元会傻傻地问他，自恋狂是什么。
然后裴梓就会拿起笔写下自恋狂的中文和拼音，拿着方元的词典把中文翻译成日文，然后看着方元温暖的笑容。
方元有个很不好的坏习惯——迟到。裴梓是从来都不迟到的，还好裴梓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总是静静地等着方元，看着方元跑得满头大汗，对他说着诡异音调的“对不起”，裴梓总会笑到肚子痛。方元就会轻轻地模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不解的样子，有趣的表情又会让裴梓笑到不行，裴梓以前很少会笑得这样开心。
裴梓开始习惯有方元的日子，每天的课程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也许人一旦有了习惯就会开始有了相应麻烦，比如方元不能上课的时候，裴梓就会刚到莫名的难受。
五
有些时候，裴梓出去买东西也会碰到方元，方元会很开心地跑过来跟他说老师好，然后陪他一起去买。
过马路的时候方元会小心地把裴梓护在没有车的一边。
他会轻轻揽着裴梓的肩膀，让他靠近自己不要被车撞到。
在绿灯只剩下十来秒的时候，他会拖着裴梓的胳膊快速地穿越人行横道，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轻轻地从裴梓地胳膊上滑落，跌进裴梓的手心，然后他就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到对街，然后又自然地在走了五米的路程后放开裴梓的手。周围总有些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手心里有细碎的汗液，有方元握着的温暖，还有心口明晰的跳动声音让裴梓破坏了他一直以来的平静。
裴梓想，也许他是喜欢方元的，一个男生。
六
方元的手上总是有一个白色的腕带，上面是裴梓不懂的日文，他总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腕带，他很想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问了方元，方元说是某种拥护，也代表着他的国家。
方元轻轻地抽出腕带，戴在裴梓的手腕上。
方元说，裴老师，这是学生送给你的，请不要摘下来。
裴梓看着他的脸，他的笑容，接受着他的“礼物”、他的要求。他不知道这条腕带有没有其他的意义。
七
一个有月亮的夜晚，很亮，亮得可以看到四周的云，看到云朵流动的轨迹。
裴梓陪朋友去餐厅吃夜宵，这是每晚必做的事。
推开餐厅的玻璃门，远远地，裴梓看到方元和他的日本朋友坐在一起，似乎是他们中的谁在举行生日PARTY。裴梓不喜欢热闹，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朋友的身边看她把烤过的鱿鱼一串一串地涂上辣酱。
有人轻轻地拍了拍裴梓的肩膀，裴梓回头，方元站在面前，旁边是他的一个女性朋友，那女生微笑着对裴梓说：“能过来一下么？一会就好。”
“嗯。”裴梓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回头看到方元的那一秒，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清晰，回荡在耳边。
裴梓和朋友说了一声，跟着方元走到那一群日本人中，然后所有的人都坐在那里，似乎等着什么，只有方元表情有点僵硬地站在裴梓面前。
“准备好了么？”方元轻声地问他。
裴梓点点头。
方元轻轻地吸了口气，慢慢吐出，然后裴梓听他说了一句中国人都听得懂的中文，那么标准，标准地让裴梓定在了那里。
“裴梓，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方元的声音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才慢慢消散。他的朋友们也开始起哄了。
“同性恋！同性恋！同性恋！”
“玩够了没，我不要脸裴老师也要啊！”
“好啦好啦，我们继续！”
裴梓这才知道方元的告白只是party里其中一个游戏的惩罚罢了，可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方元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裴梓知道他的汉语水平想流畅地表达“对不起，我是做游戏被逼迫的，不要当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说这声对不起。
裴梓究竟想不想把它当真，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天晚上，那句话还是在裴梓的耳边萦绕着，这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告白，一个跟自己同性别的男生，虽然只是一个玩笑，虽然他真的心动了……
那天晚上有两个人下床去了两次厕所，裴梓听得很清楚。
八
后来没有故后续，还是上课。方元的进步，裴梓不知道有着什么的感觉。
后来有女生向裴梓告白，他甚至记不得那女生的名字，只知道她实在很吵，因为裴梓喜欢的是安静。裴梓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同性恋，他二十年的生命中没有过一场恋爱，可他确信自己喜欢着方元。
这天，裴梓心烦地给了方元一个电话。
“HELLO？”方元的嗓音总是很沉稳，可以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喂。”相反，裴梓的声音则显得中气不足。
“怎么了？”
“心情不好，想见你一下。”裴梓有些紧张。
“那陪我去剪头好么？”
“嗯。”
走出自己的宿舍楼，抬头有阳光射在身上，暖意慢慢地渗入身体。
裴梓和方元走去学校附近的发廊。虽然是附近，却也不那么近，要过三条马路，走过去走回来就是六条了。第一条，方元拖过裴梓的胳膊，站在来车的方向；第二条，方元搂着裴梓的肩膀；第三条，裴梓低头，握住方元的手。
裴梓又感觉到了行人奇怪的眼神，可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回来的第四、五、六条马路仍旧有着他和他掌心的温度。
裴梓很想问方元，你爱我么。每当想到这里，裴梓都会轻轻地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摇掉。
方元是外国人，而且，他不是同性恋……
“有事情和我说？”
“嗯，有个女生喜欢我，总是打电话，发信息，写情书，追着我跑，我，很烦。”裴梓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哦，那你喜欢她么？”
“不喜欢。”
“哦，那就简单啦，她电话，你不要接，信息不要回，不要见面，就好了。”蹦字式的中文。
“嗯。”裴梓点点头。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和方元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需要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感觉那种他在身边的充实感就好。
晚上有方元的信息：晚安，祝你好梦。
九
后来有一天，方元和裴梓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很多日本人都不知道的。
裴梓抬起头看着他喜悦的脸庞。
“我喜欢一个女生哦，我想追她。”
“……”裴梓有刹那的失神，那是什么感觉裴梓不清楚，只是忽然觉得很冷，他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很好啊，要加油啊。”裴梓的微笑，他想一定很僵硬。
十
后来，也许你以为还有什么故事发生，可惜没有了。
裴梓没有告诉方元其实他一直都喜欢着他。
方元也就一直都不知道那天裴梓离开的时候眼眶里有着满满的泪水。
裴梓在那天晚上对心里的那份模糊且禁忌的感情说了再见。
可是他没有跟方元说再见。
他想，也许一切不说再见就永远不会结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