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手札] 这就是《围城》

《围城》这本小说，记得是在中学的时候花了两个晚上把它看完的。当时对这本书的理解很单纯而且有点傻气，老是觉得方鸿渐很花心，什么鲍小姐，苏小姐，唐小姐，看了两个晚上，也就在心里咒骂了他两个晚上。除此之外，留下的印象不是很深。所以对钱钟书要表达的思想意义压根就不可能明白。或许我对方鸿渐的批判太过厉害了，以至对作品中的其它人物都没有了具体的印象，最近在书架橱窗上看到了这本被我搁置的《围城》，就打算再看它一遍。

一月二十一日

今天是看《围城》的第四天，进度非常地慢，一来是由于这些天经常不在家，没有一整块的时间来看书，二来发现这本小说难于用比较快的速度去看完它，真是一件怪事。今天好不容易在家，才发现原来我才看了12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版本），今天为止，讲到方鸿渐失恋，从他的老丈人周家滚蛋，但也有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他正在等待三闾大学的任职通知书。

讲到围城，人们都熟悉这么一句话：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这一“冲”，一“逃”，形象地刻画了人们对爱情婚姻的期盼，以及期盼过后的彷徨。这句话作者借作品中的人物褚慎明之口还有另外的版本，我认为更有意思：“（英国古话）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从古到今即使是在封建制度严密的旧社会，人们对爱情婚姻的追求总是表现得那么热切，有些人被婚姻撞得头破血流以后还是义无反顾，越挫越勇。有些书谈到对围城的理解更风趣，人们之所以要逃出来，是为了进入下一个风景更绚丽的围城做准备。人们往往受着“红杏出墙”的诱惑，感受着“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既刺激又痛苦的煎熬，竭斯底里。有些书对围城的理解就不同了，它说人们从围城中逃出来了又怎样，只不过是从一个围城转移到了另一个围城里。照我的理解，就像中国革命还没有找到“共产党领导”的正确道路以前，每个阶级为了革谁的命撞得头破血流，治标不治本，仍然没有获得翻身做主人的大解放。我对围城的理解，首先它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把婚姻比作围城好过坟墓。虽然这两者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但是围城总能给人留下希望，把婚姻比作坟墓，墓志铭是心死。我相信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希望看到希望，而不是心死。

看到这里，出现了围绕在方鸿渐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苏小姐，一个是唐小姐。苏小姐对方鸿渐从一开始就热情似火，而大凡小说，就连现实生活中也一样，很多时候，两情相悦的事情只是少数，方鸿渐也不例外，他喜欢的是唐小姐。爱情就是这样折磨人，他的失恋，只有他知道，是跟唐小姐有关，其他人还以为他对苏小姐有意。赵辛楣就以为方鸿渐是自己的情敌，后来才发现原来方鸿渐和自己的利益完全没有冲突，对方鸿渐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看到这里，才发现，在围城里面，不单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一大堆的情敌。围城里更具讽刺意味的是那些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人和人的距离为了私利变得越来越大。赵辛楣和方鸿渐从情敌到朋友，看到这里，我笑了，笑赵的人物形象如此地生动，活生生地刻画了千千万万为了爱情，为了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的人的心理。我感叹方鸿渐在失恋状态下，还要透视这冷暖不知的人情世故。

说说苏小姐，她嫁给了同样对新诗有浓厚兴趣的曹元朗。苏小姐知道方鸿渐不喜欢自己，罢了就罢了，为什么不选赵辛楣呢？况且赵辛楣对苏小姐可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在前面的章节中，我明显地感到了爱情的脆弱性，赵辛楣也是一厢情愿。真可悲，也可怜。这就是围城。希望却有同样多的失望在等着你的围城，多角恋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说也奇怪，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朋友的满腔抱怨，我对她说应该是缘分还没有来，慢慢等吧。她很有意思，经常会有几个很精辟的话语，一针见血。她说她玩不起爱情。一直以来她都是很认真的人，想想她这句“玩不起”也很有道理，她的意思就是宁缺毋滥。我真后悔，因为当时我安慰她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我们还那么年轻，你不会怕嫁不出去吧；万一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一个人过也没啥的。”现在想想，我真该死，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我应该给点她积极的安慰，人们普遍的心理就是当你向一个人倾诉内心的苦闷时，你是非常希望得到积极的暗示的，作为安慰人的一方，就算善意的谎言也好过我这样太过直接的话；好像我一下子就说到了人家的痛处，那是人家清楚地知道但却想回避的地方。真不知道她听了我这话内心是怎么想的。怪我说话老是少根筋，没有经过大脑就飞出去了。

一月二十二日

放寒假以来，今天是最早起床的一次。老妈看到我那副蓬头垢脸的样子，嗓子突然提高了好几个调子，奇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那么早起了。我说天气不冷，没那么困。其实，我还有个原因，我想把《围城》快点看完。我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没有那么拖拉，现在在家舒适了，一切都慢慢来，好不容易吃完早餐，感觉上午的黄金时段已经过了，还想先看会电视。真不要命了。看了一个小时的电视，没什么好看的，就回房间看书了。

今天，一打开书，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我会觉得最近看书的速度慢了，那是因为最近没什么机会用脑，大脑就跟机器一样，不用它就会生锈，但是我的好像比任何人都锈得厉害；而且钱钟书的文字时不时来几个形象生动的讽刺，我还得琢磨一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明白的。这里就有一个好的例子，我得把它记下来：“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是的影子了。”我想这句话是对那很多人想冲进去又拼了死命要逃出来的围城的深刻阐释。单单这一句话，我就看了很久，脑袋刚开始还在慢慢地咯吱咯吱地瞎转悠，就是找不着北。

方鸿渐方先生，仿佛一生都和船这个交通工具结缘，上次回国坐的轮船，就发生了一段在他看来“妙不可言”的爱情，虽然最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上次是一个鲍小姐，这次在去三闾大学任教的行程中，他和赵辛楣，李梅亭和顾而谦；再加上了一个孙小姐。队伍不算浩荡，但是被钱钟书写得跟上战场般来得不易，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旅途的颠簸。这次，方鸿渐彻彻底底地领教了坐汽车的痛苦。人多还不算，在汽车上人挤人的痛苦就够他受的了。作者更是从车上下功夫，一切都该归于那辆病车似的。“这车厢仿佛沙丁鱼罐，里面的人紧紧的挤得身体都扁了。可是沙丁鱼的骨头，深藏在自己身里，这些乘客的肘骨膝骨都向旁人的身体里硬嵌。罐装的沙丁鱼条条挺直，这些乘客都蜷曲波折，腰跟腿弯成几何学上有名目的角度。”冲着这句描写，就知道了方鸿渐一行此时此刻大概想超生做个沙丁鱼都好过做人了。

但是，就是在这样严峻的环境下，人和人之间才看得见真性情。在过一个两边都凹陷的“奈何桥”时，孙小姐知道方鸿渐害怕，就走在他前面，领着他走。方鸿渐这时生发的感慨真是再有意思不过了：“女人这怪东西，要体贴起人来，真是无微不至，汗毛孔里的折叠里都给她温存到。”想想真佩服钱钟书，调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而且耐人寻味，字字在理，很符合人物纨绔子弟的性格特征。

钱钟书花了很多笔墨来写他们旅途中的事情，看着有好几十页都在不厌其烦地写他们坐车投宿的种种悲
惨的遭遇。终于来到了高松年主持的国立三闾大学了。我真为他们喊冤，一路上不是虱子就是蚊子，不是饿得咕咕叫，就是生病的，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胜利的彼岸，真不容易。我看着就有点犯困，碰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台上养的花开得灿烂，最近老是有玲珑可爱的小鸟光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但终于抵挡不住午睡的倦意，老爸前一分钟还走到我房间里发现我看书那么认真，才过了一分钟，等他去上班的时候我正准备进入梦乡；他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说我转移阵地的速度真够快的，我支支吾吾的应了句，就睡着了。我想那也是围城害的。

一月二十三日

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反倒给人带来了倦倦的睡意，模模糊糊地又睡着了。前两天，真够疯狂的，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耗这本书，还是没有啃完。我愣是弄不明白，就算是看那些半文半白的小说都没有这本书慢；总觉得这本书跟嚼牛筋一样，越嚼越有味道，真的不舍得那么快就蜻蜓点水般的敷衍过去。

方鸿渐到了三闾大学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当个不附属于任何系的副教授而已；就因为自己只有学历没有学位。他也渐渐感到了大学这个人文气息很重的机关里同样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尔虞我诈，照他的话来说真是险象环生啊。在这一段里面，作者悉数向我们展现了教育界的某些迂腐的做法，就拿教师要和学生一起进餐这项制度来说，作者明显的观点是没有必要强制限定。从这件小事也就可以大致反映出方鸿渐等人在所谓的教育界混的情形了，他们各自都有小算盘，有为了以后的仕途的，也有纯粹是混口饭吃的。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的思想会发生怎样大的转变，很难预料。这是方鸿渐失恋以来，在精神上接二连三的打击，我也庆幸他能越来越看清楚这个活生生的现实，也是作者赋予方鸿渐逐渐成熟的标志。

方鸿渐在大学教书育人，虽然有一些不能避免的困惑。但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不过似乎他对感情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有点放不下，同时我感觉到他的情感真是有点“神经质”。照作者的话来说就是“鸿渐情感像个漩涡”。在汪太太筹划的相亲见面会上，方鸿渐，赵辛楣还有范小姐，刘小姐都是汪太太凑合到一起准备过过眼的相亲对象。他们几个仿佛对对方都不太感兴趣，倒是喜欢谈论别人以此来转移话题。就像范小姐就说起了孙小姐，当她说孙小姐有了男朋友的时候，这个方鸿渐的心理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他一方面害怕他们会把这个男朋友的头衔扣到自己的头上，后来发现这个人不是自己而是陆子潇的时候，着实失望了不少。书上是这么描写他的心理的：“自己没牵到，可以放心。但听说孙小姐和旁人好，又刺心难受。自己并未爱上孙小姐，何以不愿她跟陆子潇要好？孙小姐有她的可爱，不过她妩媚得不稳固，妩媚得勉强，不是真实的美丽，脾气当然讨人喜欢——这全是辛楣不好，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种了根.....”这样的描写，我觉得特别有特点也很有意思，很自然地就把人的最真实的心理写出来了，虽然感到有点别扭，因为有的时候你自己都会遇到这样的困惑，这到底是人性的哪方面的揭示呢？我也不明白。不难看得出来，方鸿渐对陆子潇是有点羡慕的醋意的，或许吧，他认为陆子潇找到像孙小姐这样的人，也是他的福气，可恨的是自己的归宿还没有找到。这也是我的大概猜测。我觉得这本书在描写方鸿渐这个人物的时候，这段写得最好。它把人物内心的矛盾性和复杂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甘又自责又苦恼，很值得体会。

昨晚，堂姐来我家吃晚饭，她见我在看《围城》，就说这本书她也看了很多遍，我正暗喜，想跟她谈谈方鸿渐这个人物。没想到她又说了一句：“每次我看了三十几页我就看不下去了。”这让我也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从整体上来说这本书写得不错，但是看到快结尾的时候发现，开头远比后面的内容精彩，开头写方鸿渐回国坐轮船的事情，写他和鲍小姐的暧昧情感，都写得很好，不管是从人物的心理还是行为，都很符合一个人有别于另一个人的特点。

这本书有点遗憾，就是作者倾注在主人公身上的感情还不是很强烈，在表现方鸿渐对待感情方面有点太隐蔽了，不能让人一下就明白过来，虽然这增加了小说的内涵，但是这样也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会给人不知所云，有点散漫的感觉。我承认我是一个喜欢猜测的人，特别是在看小说的时候，我会想这个人物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发现方鸿渐在生活中不太容易找到原型，以前没有这样的意识，这是突然萌发的；连我也吓了一跳。

今天下午2点45分，正当我熟睡的时候，阿晓一个电话把我从梦中惊醒，当时我正做着好梦呢，说什么去她家小聚；那个灼灼在旁边笑得咯咯响，一点都没变。迷迷糊糊地我说好吧，过了不久才想起没有问在什么地方集合。后来小岚也去了，正好四个人，打了几圈麻将，我想再没有其他人比我们打麻将来得有意思的了，我们真够厉害的，简直就是在瞎玩。我是我们四个人中的“师傅”，小岚打麻将的样子让我想起她在高中做数学题，有很详细的推理嘴里还念念有词；阿晓简直就是“半桶水”，灼灼还在学习阶段。

一月二十四日

今天早晨，屋外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叫得极其凄惨，还没完没了的。今天，《围城》终于接近尾声，昨晚从阿晓那借了一本《他的国》，她说好看，我也想抽空看看。

我真不敢相信方鸿渐会和孙小姐结婚。我感觉作者在描写方鸿渐和孙小姐的婚姻时太仓促了，读者一下子很难回过神来；其实说实话，方鸿渐早就对孙小姐有朦胧的感觉，在上次的“矛盾心理的作用”下更是他们婚姻的催化剂，方鸿渐他们的婚姻当然要受到家人的干预，但是他们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办法，孙小姐一句爸爸妈妈的娇滴滴的称呼，早就俘获了父母的怜爱之心，把结婚该给的钱都汇了过来，方鸿渐的父亲也一样，只是方鸿渐用直接了当的方法，虽然在孙小姐眼里看来，方鸿渐的表达方式有欠恳挚。在这一点上，方鸿渐和孙小姐就有性格上的很大不同。或许这正是作者埋下的伏笔吧。

想不到，小说的结尾还真让人意犹未尽，钱钟书的笔调在一瞬间就完全“刹车”了，没留下一点喘息的机会。结尾以方鸿渐和孙小姐的吵架，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宣告破灭作结。现在回想这本书，钱钟书的思路其实还是很清晰的，小说以方鸿渐的感情生活为主线，辅之他的事业，他和家人朋友之间的纠葛。小说再现了围城里的种种不幸的事情，这些都完全浓缩在方鸿渐一个人身上了。他和鲍小姐的感情，说明爱一个人不容易；他和苏小姐，唐小姐的纠缠，说明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无奈——我也终于明白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当一个人一开始就为了寻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而奋不顾身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他一定是对爱情有着无比美好的向往的，一旦发现这样的路实在不好走的时候，会发现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好过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记得大学的同学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就是说你希望找一个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当时我没有怎么回答她，现在这个算是我的回答吧。我老是觉得这就是婚姻的所谓“不幸”之所在。毕竟爱情和婚姻不一样，爱情不等于婚姻，婚姻也不等于爱情。小说中的方鸿渐后来和孙小姐的结婚就是如此，我想方鸿渐也许在爱情上碰壁以后还对婚姻这个爱情的保护伞残有一点小的幻想，谁想到，婚姻恰恰葬送了他全部的希望。小说通过对他们婚后生活的描写，包括写和家人的矛盾冲突，反映了婚姻不单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数也数不完的三姑六婆的麻烦事在等着你，这是钱钟书要表达的。

小说就是这样一步步逼近主题，在越来越沉重的现实里启发读者去思考什么才是爱情，什么又是婚姻。昨晚，灼灼在闲聊的时候说了一个心理测试题，具体的题目忘了，但是我选的那个答案是说最近为感情所困，需要好好调节之类的话。我当时真是哭笑不得，我为了哪门子感情所困啊，怎么我都不知道。前几天，电视新闻上有个报道很有意思，说现在好多地方都在搞相亲的活动，而且如火如荼，尤其是家长代儿女去相亲的更是一大把。我记得节目上的画面有个横幅写得就像宣言一样的激情澎湃：“青春不常在，赶紧谈恋爱”，简直笑破我的肚子。什么三分钟定对象，想想都觉得好笑，速配也没那么快啊，简直比闪电来得还迅猛。

这就是围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围城，在进进出出的时候，发现围城比迷宫还难走。但是还得走下去。

PS：发这篇文纪念一下，读完《围城》的第二天，我终于抢到邀请码。。。之后。。。没有再写过读书笔记。。。。{:3_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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