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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不成功的表白就是出柜
在大一的时候,我和小楼基本上形影不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都各自交了不少的朋友。对于我而言,没有因此改变太多,做任何事情还总是考虑我和小楼两个人一起,一部分是因为惯性,更多的是因为内心独占的欢喜。对于小楼而言,我逐渐感觉到他有一种想要逃离的趋向,还没有强烈到冲动的地步,往往因为我的不高兴,他会按耐住那种想法。直到那个周五的傍晚,我上完课就兴冲冲地赶回了宿舍,因为跟小楼约好了,吃完晚饭一起去大学生活动中心看电影。
”小楼,待会儿6点我们去食堂吃晚饭吧,这样吃完晚饭就不要回宿舍了,直接去看电影,时间正好合适。“
”卡斯,我正要跟你说呢,我今天晚上不跟你去看电影了,我们学院的几个哥们非拉着我一起去学院的舞会跳舞呢。“
”什么,你不去看电影啦?这可是咱早就约好了的呀?”我一下子就不高兴起来。
”嗯,是跟你约好的。但是他们硬拉我去。“
”你不想去,他们拉你有用吗?”我总是这么尖锐,不给他留什么余地。
”好了,卡斯,乖,下次我再陪你去看电影,好吗?“ 小楼还是努力地哄着我。
”走开,随便你吧,反正你说话不算数。”我总是咄咄逼人。
这时候,宿舍一个哥们突然插话进来:”卡斯,明摆着人家小楼是去找女朋友的。你这醋意十足的,不会是喜欢上我们家小楼了吧,你这是要搞同性恋的节奏啊。“
所谓旁观者清吧,他一针见血直指我内心深处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是的,我是吃醋了。我不高兴的并不是小楼的爽约,而是小楼要去舞会搂着女生跳舞。我更担心的是,假如他们因此相互喜欢,那么那个女生就会成为小楼的女朋友。我只不过是借爽约这件事情发作而已,想要阻止,哪怕那还只是一种可能。
正当我尴尬慌忙之间想要反驳的时候,小楼推搡了那哥们一下:“你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家卡斯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尽管我知道,小楼是在帮我解围,但我还是觉得他的话十分刺耳。我就是那样的人怎么啦?你会因为我是那样的人就跟我疏远吗?因为你也讨厌那样的人?或许小楼的话有一半本来就是说给我听的吧,他想警醒我,适可而止,不能再往前了,不然我和他都会被冠上同性恋的名头。
一想到这个,我一股无名火蹭地蹿了上来,我朝个宿舍那哥们说道:”开什么玩笑!我会喜欢上他?即使我是同性恋,我也不可能看上他,因为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我转过身,冷冷地对小楼说道:”得,你还是去你的舞会吧。我可不想成了妨碍你找女朋友的千古罪人。“
”那你晚上干什么去呀?“ 卖乖和故作关心,做了坏事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我根本不需要台阶,我直接蹦下去就行了:”你管我呢。”
小楼去跳舞了。我根本没有什么心情一个人去看电影。但我又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在宿舍里表现出来,所以我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收拾书包去上自习的样子。我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自己一个人坐车去了天安门广场。每次遇到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来到天安门广场,因为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我撒欢无比的喜悦,这里又是如此的空旷可以容纳我漩涡般的情绪。
这是我人生中第三次听到同性恋这个词。前两次,我根本没有把自己跟这个词联系起来过。但这一次宿舍哥们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虽然我认为自己还是喜欢女生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喜欢小楼,而且是非常喜欢。所以我这就是同性恋?但是我还是可以喜欢女生的呀。当然小楼明显只喜欢女生,他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可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整天跟我纠缠在一起呢?更何况,他咬我的嘴巴,也让我咬他的嘴巴,他怎么就从来不跟其他人这么做呢?既然他不喜欢我,又何必来招惹我呢?他简直就是个混蛋,是如此的不负责任地撩拨着我。也或许他是喜欢我的吧,他只是缺少一点勇气接受自己的情感而已。
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刻意疏远郭小楼。一方面我告诉自己,既然不可能,就不要再深陷其中,离这个漩涡尽量远一点,这对于双方都好。另一方面,我也想测试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也想测试一下他心里是否有我。所以之后的那段时间,我自己一个人去上自习,吃饭我也跟其他同学一起吃,回到宿舍就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任何人都察觉不到我的内心变化,因为水面风平浪静。而水面之下的张力只有我和小楼能体会到。小楼认为我的气一直没有消,所以总是找着不同的机会想跟我靠近,想缓和,但是我一直躲开了,所以小楼总是借不上力。我知道他难受,因为我也不好受,但是我觉得我们各自都得适应。
直到有一天,这种张力积聚到某个点,假如再不释放出来的话,我们两个都会被撕得粉碎。
”走,我们一起去天安门。”小楼硬生生的走上来跟我说,感觉像是命令。
”不想去。待会儿我要去上晚自习。”我也硬生生的回答。
”不行,你今天就得跟我一起去天安门。“小楼夺过我的书包,扔到他的床上,然后直接推着我往外走。
”不要推我,我自己会走。”我嘴上虽然硬,但也变相地答应了他。
一路上我走在前,他跟在后面。上了公交车,没有座位,我们各自站着。一路上,我们并没有怎么说话,好像各自都在酝酿着什么。
不知不觉就到了天安门广场。
”好了,到天安门广场了,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先打破了沉默。
”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理我。”小楼就是个狡猾的小孩,大大的狡猾,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却故意埋怨对方,投下一个钩,挑衅一下对方,让对方自己上钩。
”你明知故问。“
”你的脾气可真大,生气居然能生这么长时间。好吧,那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不要不理我了。“
”你错了?那你说说你都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说话不算数,我不该不陪你去看电影。“
”小楼,谢谢你能跟我这么说。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我很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生小楼的气。我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儿。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理我啊?“
小楼主动跟我认错,反倒让我觉得我是在用自己的错去苛求他。同时我也被逼到了墙角,因为我一旦放下了生气这个幌子,面对郭小楼,那我又该如何安放我的感情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告诉小楼我喜欢他,因为无时不刻我都在幻想无数种跟小楼在一起的快乐场景。但梦醒时分又把我拉回现实,更多的是担心,要是他根本接受不了,那么有可能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要是他极度厌恶的话,甚至会跟周围的人一起来孤立我,那就太悲剧了。
”啊?你不知道,就一直不理我?”小楼挠着头,疑惑地侧过脸来看着我。
”你别问了,反正是有原因的。但是我不想说。“ 我一度认为自己不是个纠结的人,我也从来都不喜欢纠结的人。但是当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境地的时候,才明白,人之所以纠结,是因为真的碰到了纠结的事情,取舍之间,难以抉择。
”说嘛,你就直接说嘛。跟我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他扯着我的衣角说。有时候,我发现直男真的可以特别的贱,他们会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口气跟你说话,实则是一种攻势。
当然小楼的这种撒娇每每都会被我镇压,碾得粉碎。我打掉了他拉着我衣角的手:“滚,爷跟你没啥好说的,不要烦我。”我心想,明明都是因为你,你还这般贱兮兮地一层一层试图拨开我的内心,真的想掐死他。
小楼装出一副可怜样子,不再说话,乖乖地跟着我散步。
我们绕着天安门广场来来回回走了很久。我一直没有跟小楼说话,小楼意识到我在想事情,只是默默地陪着我。安静走路的时候,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我习惯自己提问,自己回答。自己步步紧逼的提问,毫不留情,刨根问底。自己也老老实实的回答,毫无保留,直至本真。
提问:假如你喜欢一个人,连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你真的有那么喜欢这个人吗?
回答:我真的非常喜欢他。
提问:问题是你是否有与之相匹配的勇气。
回答:有。
提问:很有可能会出现另外一种结果,所以你会放弃去尝试吗?你以后会觉得遗憾吗?
回答:不说肯定会遗憾。
提问:这么说你是愿意去尝试的啰。那么你是否做好了准备呢,可以承担的起即便是最差结果呢?
回答:最差的结果就是小楼极度厌恶,我被出柜,然后他跟其他同学一起孤立我打击我。
提问:问题是你是否可以承担得起这个结果呢?
回答:。。。。。。
提问:请回答。
回答:我想我可以吧。
提问:请想清楚再回答。有可能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大学4年你可能永远也抬不起头做人。你觉得为了一个不确定,甚至概率非常低的答案,这一切值得吗?
回答:你太残忍了。非得逼死我吗?
提问:请问答我的问题。
回答:好啦,我愿意尝试,并且承担得起最差的结果。
提问:很好,兄弟,你已经找到答案了,还等什么呢?
回答:去死吧,你是个混蛋。
”小楼,我有话跟你说。“
”啊?嗯,呵呵,你说吧。“
”嗯,虽然很难开口,但是我想了很久,尽管有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但我还是想明明白白的。我跟你说了以后,你做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但是你也得尊重我跟我说的话。“
”哪有那么严重?你说吧,我和你啥关系,你不用担心。“
”不,小楼,我要说的事情,有可能让我们反目。所以我才会这么纠结。“
”卡斯,放心,我不会跟你反目的,我和你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反目的。“
”好吧,你自己说的啊,你让我说的啊,那我就说了啊,你可不要后悔。“
”好啦,是我让你说的,你快说吧。“
”那就接招吧,”我屏住了一下呼吸,然后说了出来,”小楼,我喜欢你。“
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轻松了下来。这轻松是一种自嗨,因为不需要小楼的回答,我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啊?“ 小楼傻傻地朝我笑。
”是啊,就是要说这个啊,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严肃地说,因为小楼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担心他误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喜欢我呀。“ 小楼毫不尴尬的看着我。
”我说的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欣赏和开心。我不要你找女朋友,我希望你做我的男朋友。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很变态,但是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啊,你喜欢我,你还想跟我上床。”
小楼的回答让我有些害羞,他简直就是个混蛋,居然他一早就窥见了我心中的秘密。我感觉自己之前简直就是在他面前裸奔。
”是不是很变态的想法?“ 我低着头,尴尬地不想看他。
”没有啊,没啥。“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其实此刻我的心里特别复杂和贪心。我甚至没有耐心,急切地想同时知道几个问题的答案:小楼是否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情?他会反感吗?他会跟我断交吗?我更奢望着,他是否能够接受我喜欢他呢?他是否也喜欢我呢?
”卡斯,你喜欢我,我从心里感到很高兴。能被另一个人喜欢,总是件美好的事情。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我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或者说欣赏,或者说跟你一起玩开心。但是我很清楚,我肯定不是同性恋,我真的无法爱上男生。所以,你可以继续喜欢我,但我只能做你的朋友,而不是男朋友。我还是要找女朋友的。”
小楼的回答是打动我的。此时我没有遗憾,有的是释然,还有就是对小楼的感激,感激他的真诚相对。
”那好吧,我知道了。我们还是做普通意义上的朋友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
”嗯,我们还是跟原来一样,是好朋友。”他从我的肩侧把我一把搂了过去。
我推开了他:”小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要跟我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是在勾引我吗?“
小楼傻傻地笑,回答道:“这不是跟以前一样吗,我以前也是这么抱你的呀。”
”小楼,你看,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还好意思说,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你勾引成这样的。现在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了,你又不管我了。所以你既然没那个意思,就别招蜂引蝶的给我释放不一样的信号。”前半句我是跟小楼开玩笑的,我变成这样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但后半句我是认真的,既然这棵小苗不可能长成想要的参天大树,那么就不要再给它格外的阳光和雨水让它产生误解和幻想。
”那好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知道就好。下次你要是不听我话,我就缠着你,看你怎么找女朋友,哈哈哈哈。”
”啊呀呀呀,我听话还不行吗,而且你是不会那样的,呵呵,”小楼知道我在开玩笑,他突然又严肃的问我:”那你怎么办,你认识其他像你这样的人吗,你能找到男朋友吗?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以外,我只知道另外一个人也是这样的人,就是织田裕二,演《东京爱情故事》的永尾完治。“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倍感温暖。
”到目前为止,我也不认识其他这样的人。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还是可以喜欢女孩子的,在你出现之前,我可是一直喜欢女孩子的。”
”哦,是这样啊。那你自己得想好了。不过你得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大部分人应该还是接受不了的。你应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肯定会为你保密的。”
”谢谢你,小楼,我知道的。“
没过多久,小楼他们学院有1个同学出国,还有1个同学生病休学,他们学院又有了空余的床位,所以小楼就搬回了他们学院的宿舍。
虽然我和小楼之间已经沟通得很明白了,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怎是能够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呢?喜欢这件事情一旦扎根了,便很难清除干净。所以小楼搬回他们学院住,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我们不用再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不再一起吃饭,也不用一起上自习。相处时间的减少,会有助于我从对他的情感中脱离出来。
即便如此,这也绝不是好受的。开始的时候,每天变得更想他,无时不刻都在想他,想他在干什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找他,但去找他的冲动却一波比一波强。当他重回我们宿舍来串门聊天的时候,我还得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平常心。
爱不得,恨不能,第一次认识到,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靠努力就能达成的。心是如此的飘摇,尽管我拼命地往回拽,可是我却不知道把它安放在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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